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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难忘的变化莫过于桃子公主，她不再像前作一样永远被困在悲伤之城，等待马里奥来救她，而是化身为灵魂，勇敢承担责任，保护弱者，帮助被困者，与野心勃勃的侵略者战斗。
《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2023 年）剧照。《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目前是全球票房大片，打破了电子游戏改编电影的票房纪录。
回想《马力欧兄弟》在全球风靡的年代，游戏对女性并不友好，女性角色、女性玩家、女性从业者始终处于边缘，无论是游戏内还是游戏外，女性几乎都是隐形的存在。
这种不公平正在逐渐改变。越来越多的女性成为游戏中的主角，甚至是唯一的主角，比如千禧年前开始的《古墓丽影》系列，或者新世纪的《奇异人生》系列。不强制预先确定主角的性别，而是让玩家自己选择，也是很常见的做法。
至于像桃子公主这样早年不幸成为花瓶的女性角色，在经过调整和深化之后，也展现出了真正的生命力。一个冒险拯救公主的马里奥，一个不再需要任何人拯救的桃子公主，两款游戏都教会了世人一种看待自己的新视角。
从工具到女英雄，布丽吉特公主的转变是时代的缩影。
作者：张哲
“谢谢你，马里奥”
很多年前，当我们变成马里奥时，历经重重磨难，打败了邪恶的库巴，本以为会救出公主，却发现公主被囚禁在另一座城堡里。马里奥没有气馁，立刻再次出发。他是一个平凡的英雄，滑稽的外表下，掩饰不住他勇敢坚定的心，无所畏惧，勇敢无畏。
而公主呢？她一次次被绑架世嘉超级明星网球，一次次等待被解救。她面容模糊，没有个性，总是被动。早年她甚至没有名字，只有公主的身份——就像当时几乎所有的公主形象一样，看似高贵，实则空洞。她几乎是隐形的，唯一的台词是“谢谢你，马里奥！你的任务结束了。我们有一个新的任务给你。按B键选择一个世界。”
《超级马里奥 3D 大陆》（2011 年）的截图。
在任天堂耗时多年构建的复杂世界中，人们渐渐记住了她的名字——桃子公主，她的长相、性格、爱好、特长、人际关系等也渐渐清晰起来。
她总是戴着公主皇冠，留着桃形刘海，最常见的装扮是桃粉色。她还有很多参加体育运动的现代装扮（马里奥网球、马里奥棒球、马里奥高尔夫系列，以及马里奥与索尼克在 2020 年东京奥运会、2020 年）。
2012 年伦敦奥运会上的《马里奥与索尼克》中的桃子公主。
她经常展现出大方的性格，看似天真却冷静（《马力欧与路易基 RPG3!!!》，2009），尤其擅长交涉（《纸片马力欧》，2007）。虽然身体并不强壮，但她擅长技巧，比如穿着裙子（《超级马力欧兄弟 USA》，1988）或撑着阳伞（《任天堂明星大乱斗 DX》，2001），以及治愈（《超级马力欧 RPG》，1996）和精神控制（《任天堂明星大乱斗 X》，2008）。如果被激怒，她也会展现出任性暴躁的一面，不仅会用白萝卜（《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系列）、煎锅（《超级马力欧 RPG》，1996）和公主皇冠攻击敌人，还会双手抱头不断尖叫（《Game Boy 游戏博物馆系列》现代版《厨师》），让周围的人惊慌失措。
任天堂明星大乱斗特别版 (2018) 中的桃子公主。
至于爱情，桃子公主很早就取代了马里奥的初恋女友波琳（《大金刚》，1981），成为马里奥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对象。虽然马里奥被认为是桃子公主的完美伴侣，而她也经常用微笑和亲吻来回应他的努力（《马里奥网球 GC》，2004），但在婚姻问题上，她有时会选择地位相当的王子（《超级马里奥：桃子公主的救援》，1986）。
任天堂长期以来一直在塑造桃子公主，并将她塑造得越来越完整。1988 年的《超级马里奥兄弟》中，她是可玩配角之一。2005 年的里程碑之作《超级桃子公主》让她首次成为游戏主角。她降落在一座小岛上，拯救被库巴绑架的马里奥和路易吉。这一次，桃子公主在她的小世界里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女英雄。她自己不需要被拯救，却勇敢地拯救了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
在《超级桃子公主》（2005 年）中，桃子公主肩负着拯救马里奥的使命。
“看，马里奥正在为他的爱人阻止蜘蛛。”
古巨基2003年创作的《任天堂之泪》中，唱到“你看/马里奥在为爱人挡蜘蛛”，单方面强调自己的努力，对方真正想要什么的细节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一句“我看见他把你带走”更是暴露了“你”的完全被动。不难看出，林夕的歌词是戏仿马里奥早期游戏中的落难少女叙事而写的。
正如天普大学副教授、LGBTQ 创始人 Shaw 所指出的那样，任天堂有着遵循异性恋规范的传统。尽管《Game Over：任天堂征服世界的历史》中称“日本最著名的文化大使是马里奥，他给世界带来了一整套全新的价值观”，但事实上，在早期，马里奥在性别观念方面并没有提供任何新的东西。马里奥首次亮相是在《大金刚》（1981 年），他的任务是营救被困的女友波琳。桃子公主首次亮相的《超级马里奥兄弟》（1985 年）与第一部《塞尔达传说》同时开发，后者的核心剧情与前者非常相似：林克去营救塞尔达公主。
落难少女形象源远流长，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神话，如埃塞俄比亚公主安德洛墨达被海怪困在岩石上，被英雄珀尔修斯救起并嫁给他。在后来的欧洲许多童话中也不难发现落难少女的形象，如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她们被毒害和诅咒，最后被王子救起。这类女性形象经久不衰，在20世纪的电影、电视和漫画界持续受到追捧。
塞尔达传说：荒野之息中的林克和塞尔达公主。
1983 年，美国游戏业大萧条、雅达利公司惨遭没落后不久，任天堂凭借《超级马里奥兄弟》迅速占据市场空白，并借此宣传其独占的红白机游戏，重振行业；世嘉有意挑战任天堂，很快推出了《神奇小子》。在这款游戏及其改编版《高桥名人冒险岛》中，男主角的最终任务是救出被困的女友蒂娜。不管这个设定是否有意借鉴全球热播的《马里奥》，至少可以看出，传统的落难少女故事模式在 80 年代仍是主流。
社会科学家雪莉·特克尔在 1984 年出版的《第二自我：计算机与人类精神》一书中指出，早期的游戏产业笼罩在一种以崇拜科学为中心的另类男性气概中，主导者是现实中不受女孩欢迎的理工科宅男，虽然拒绝了对男性体能的倡导，但却构建了另一种同样厌女的男性中心主义。
所以大萧条之后，游戏厂商们就简单地把年轻男孩当成了主要消费群体，基于这个误判，他们调整了早期的性别中立策略，转而以男性为主打游戏。马里奥和林克最初的成功就是这种环境的结果。桃子公主出生在错误的时间，和塞尔达公主、蒂安娜公主一样，她没有主体性，只能成为工具。
当时，女性在游戏内外都处于半隐形状态。她们通常是游戏中无法控制的配角或反派，与男性角色相比总是过于性感，强调性吸引力，袒露身体，或只是魅力十足的理想美女（布丽吉特公主从早期就被贴上了典型的女性标签，比如长长的金发和粉色蓬蓬裙）。
《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2023 年）剧照。
根据任天堂 1988 年发布的调查报告，美国 玩家中只有 27% 是女性。1989 年《综艺》杂志报道称，游戏从业者中只有 3% 是女性。男性从业者为男性玩家设计以男性为中心的游戏。只有精通游戏技术的年轻异性恋男性才是游戏厂商的目标客户。而对于那些不在这个名单上的人，厂商并不关心他们真正关心的东西。这几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在弹球游戏中，你把自己想象成球。在吃豆人游戏中，你把自己想象成嘴巴。”雪莉·特克尔写道。诞生于上述环境的《超级马里奥兄弟》也不例外。它迎合了直男玩家，让他们可以顺利地将自己代入马里奥，暂时逃离现实，梦想着成为拯救美少女的英雄；其他玩家就像被抛弃的棋子。无论将自己代入马里奥还是桃子公主，都会暗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
“她厌倦了一直扮演陷入困境的少女”
如果游戏厂商继续坚守刻板的性别观，就只能将自己局限在狭隘的市场中。自 1990 年代以来，一些游戏厂商开始反思自己的策略，尝试探索“为女孩子准备”的游戏，比如化妆和换装游戏。这种探索在商业上并没有取得多大成功，也被女权主义者指责为加深了性别刻板印象。如今，像艾莉（《最后生还者》系列）这样的女性角色当然更加丰富，触及了玩家更深层次的关注点，但回首过去，如何让女性与游戏真正融合，确实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另一方面，正如 Shaw 所指出的，卡通人物由于缺乏特异性，更适合酷儿解读。记者 同意 Shaw 的说法，并强调任天堂拥有大量酷儿粉丝群的原因是其许多角色缺乏传统的刻板性特征。 可能是对的，马里奥从来都不是一个年轻肌肉帅哥。但桃子公主呢？
在包括平权意识在内的各种因素不断推动下，任天堂终于在新千年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超级公主布里奇特推出后不久，Spike Video Game 将布里奇特公主提名为“年度网络女孩”，与《古墓丽影：传奇》中的劳拉并列。布里奇特公主在性少数群体中也很受欢迎，可能是因为她性格中那些偏离传统女性规范的部分。AV Club 表示，“可能不是，但布里奇特公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酷儿偶像”；该网站还宣布布里奇特公主是女权主义酷儿偶像，与碧昂丝、多莉·帕顿和格蕾丝·琼斯并列；《同性恋时代》杂志将超级公主布里奇特列入“酷儿最喜欢的九款电子游戏”中，因为“她厌倦了总是扮演一个陷入困境的少女的角色”。
《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2023 年）剧照。
而在《超级公主桃子》中，桃子公主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坐以待毙，而是积极与坏人对抗，比如为马里奥供应超级蘑菇（《超级马里奥世界》，1990）或者暗中支持马里奥（《纸片马里奥》系列），甚至主动试图逃跑（《超级马里奥3D乐园》，2011）。
但这些努力总体上都是徒劳的。人们对桃子公主最强烈的印象，依然是她总是被绑架。媒体甚至称她是马里奥系列的“持续不断的笑话”，IGN甚至给她贴上了“怪人”的标签。女权组织“纳米比亚姐妹”批评桃子公主这个角色，理由是它“宣扬女性无法独立，不断需要被拯救”。2016年，前《纽约时报》编辑克里斯·苏伦特罗普批评当年的新作《超级马里奥跑酷》没有在符合时代的概念上做出升级，“充满了过时落后的性别刻板印象”，因为桃子公主依然被物化——经常被绑架、无法自立、与马里奥处于不平等的关系中。
看来布丽吉特公主需要彻底转型世嘉超级明星网球，人们才会重新审视她。
“宇宙浩瀚，星系无穷无尽”
《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是时代的产物。
早在《无敌破坏王2：大闹互联网》中，迪士尼公主们就曾调侃自己的公主身份，仿佛她们只能是一群“依靠男人来解决所有烦恼”的人。
这次，作为公主的桃子成为了一位真正独立的女性。救她的不再是马里奥，而是她的哥哥路易吉；她也自立坚强，不仅不需要马里奥救她，还要担任马里奥的导师；甚至，她不再像《超级公主桃子》中那样只救马里奥兄弟，她要保护蘑菇王国里所有爱着她的人。
她号召人民团结起来，共同抵抗侵略者，并亲自向唐基冈求助。进攻时，她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被围攻时，她手执战斧，毫不屈服。只有在弱小的托德被折磨时，桃子公主才忍辱负重，同意库巴的逼婚，以救他——当然，那只是权宜之计，桃子公主反抗暴力的意志极其坚定。
更让人难忘的是，当马力欧问桃子公主的来历，称她也可能来自人类世界时，她不置可否地说道：
“宇宙浩瀚，星系无穷无尽。”
《超级马里奥兄弟：电影》（2023 年）剧照。
水管工出身的马里奥相当现实，他的目标只是救出弟弟，最大的梦想是成为当地的英雄；而桃子公主的开放式回答却隐藏着巨大的力量，展现了她崇高的精神境界。正是这种境界赋予了她无穷的道德力量和勇气，让这个女人熠熠生辉。
从影片的优异票房和良好口碑来看，或许桃子公主现在能够真正摆脱从属、客体化的身份，成为不断更新的马里奥宇宙中令人难忘的女主角。不出意外的话，桃子公主成为电影主角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不要害怕，站起来并采取行动”
最后，我们把时间回到布丽吉特公主出现之前，把焦点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那是 1981 年的大金刚，马里奥要救的女友不是桃子公主，而是波琳。几年后，桃子公主出现了，波琳从故事中消失了。她在 1990 年代回归，但她仍然是一个落难少女，地位降为“马里奥的朋友”。不幸的是，波琳比桃子公主更不为人知。
马里奥和波琳在《大金刚》（1981 年）。
当人们几乎以为波琳会淡出游戏界时，她在《超级马里奥：奥德赛》（2017）中复出，更重要的是，她不再是落难少女。这一次，她以“超级马里奥玩家”乐队主唱的身份演唱了游戏主题曲。此外，她还是纽敦市市长——她在《超级马里奥兄弟大电影》中客串，延续了这一设定。
看来，波琳终于摆脱了过去以男性为中心的话语所带来的悲惨命运，赢得了传统上由男性掌控的地位。与布丽吉特公主的世袭头衔不同，波琳是一位真正的民选政治家，用现代逻辑管理着世界级大都市。即使情节有限，也展现了她在危机面前冷静的领导力。
超级马里奥奥德赛 (2017) 中的马里奥和波琳。
虚拟人物的重构，折射出现实世界的变化。布丽吉特公主和波琳娜的变化，正是上世纪 80 年代至今社会思想演变的体现。反过来，她们的新形象，会激励更多隐形人勇敢站出来，掌控自己的命运世嘉超级明星网球，而不是依赖别人。正如波琳娜唱的那首歌——
来自世界各地的男孩和女孩
不要害怕，站起来并采取行动
我们都是超级明星